陀吔仰头大笑,拇指拨弄着刀刃,轻视阎循,蔑声道:“汗王说你是头养不熟的狼崽子,让我不要小瞧你,我看你就是只没断奶的狗。”
  阎循抬手抹去眼前流下的泥水,他手中的刀刃被陀吔的弯刀卷了边,不住地震。
  刀废了。
  阎循索性扔了刀,从衣服上撕下块布飞速包手,赤手空拳扑向陀吔。
  陀吔看到阎循的动作,勾唇冷笑,不要命的家伙!
  雨水哗啦地下,天暖之后,冻土渐消,草地泥泞不堪,鞑靼的马体型健硕,很容易陷入泥地中,在原地打转。
  鞑靼骑兵不得不下马作战。
  鞑靼人身材魁梧,他们的弯刀是用精钢所制,即便没了战马,优势依旧明显。
  靖国将士是拼死相搏。
  阎循弯腰躲过两边横劈而来的刀锋,刀身从胸前而过时,抬手握住两人的手腕,倏地双臂交叉,弯刀刺向对方的胸膛。
  血溅在阎循的脸颊上,阎循推开二人,借力站直身姿,直直盯着陀吔。
  阎循不要命的打法,毫无章法可言,他却总能在绝境找准时机拿下对手的小命。
  陀吔承认低估了阎循的实力,阎循是头狼崽子,龇牙咧嘴地守着自己的领地,年纪轻轻尚且如此,再等几年,如何了得!
  绝不能放任他长大!
  杀了他!
  陀吔的这个想法跟阎循不谋而合,阎循也想杀了他。
  陀吔劈刀砍向阎循,阎循闪身躲过,贴着陀吔的身体,绕到他的身后,伸手去抓陀吔后背,被陀吔反手一刀逼退。
  阎循被割破臂缚,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,后退数步,歪头躲过身后偷袭的弯刀,回身一脚将偷袭的鞑靼兵踢飞一丈多远。
  再回头,陀吔的刀迎面落了下来。
  阎循立刻抽出腰间的短刃,反手格挡。阎循的蛮力源于血脉,陀吔用尽全力,也没压弯阎循的身形。
  阎循手握短刃划过弯刀锋利无比的刀身,身体随着前倾,靠近陀吔身体时,猛地抽刀,陀吔全身力气都使在刀上,一时失去平衡往前扑。
  阎循背身躲过陀吔硕大的身体,迅速抬腿勾住陀吔的步伐,将人绊倒。
  泥水承受不住陀吔的重量,四溅开来。
  陀吔摔落的瞬间,翻身躲过阎循自高而下刀尖,一刀不中,又是一刀,陀吔落魄地像只在泥潭中打滚的肥猪。
  眼看躲不过,陀吔抬手握住阎循的手臂,刀尖离他眼睛只剩不到一寸间距。
  阎循双手并用,陀吔抬手握住阎循受伤的手臂,在伤口上使劲地抠。
  阎循不觉疼一样,面不改色。
  看见刀尖缓缓靠近,陀吔呼吸骤停,转头躲避,短刃贴着他的脸颊,割下他的左耳。
  陀吔疼得咬牙嘶喊,五官拧巴得变形,手未松半分。
  阎循被箍住半蹲着,余光扫过四周跃跃欲试想要杀他的鞑靼兵,若再停留,他便成了这些人的活靶子,不能再耗了,他松开自己的左手,双臂外扩,让陀吔的脸完全暴露在他眼前。
  陀吔反应不及,被阎循用头垂击陀吔面门,撞得眼冒金星,耳边阵阵嗡鸣,手不自觉地松了。
  阎循得了机会,片刻不曾迟疑,双手握刀,刺进陀吔没有甲胄保护的脖颈中。
  血如泉涌,喷薄而出,陀吔瞪大双目,猛地喘气,四周因打斗溅起的污泥落在他的脸上,飞入他的口中,已经顾不上这些,陀吔的手伸向高空抓了许久,终是颓然落下。
  领将死了,但鞑靼兵马的攻势未停。
  仍是一场死战。
  边关守将不是鞑靼人的对手,阎循身边的将士,一个接一个倒下。
  眼看就要守不住了,边城的城门再次大开。
  城门中飞奔而出一队军马,绣着“西南”二字的旌旗随着朔北的风雨飘动,喊杀之声山摇地动。
  “是西南守军,我们的援军到了!”
  “援军到了!”
  已经筋疲力尽的靖国士兵看到援军,突然燃起了希望,平白地浑身生出力气,重新抬起手中的刀,挥向敌军。
  西南援兵的入阵,局势扭转。
  鞑靼兵没有预料到云幽会有这么多援兵前来,见事态不对,偃旗息鼓地撤兵。
  马蹄声渐渐远去,雨水冲去金卓脸上的污泥,露出通红的脸庞,他笑着问阎循:“统领,我们赢了吗?”
  阎循沉声道:“赢了,鞑靼人被我们打跑了!”
  金卓坐在泥地里,抱着腿又哭又笑,“赢了,我们赢了!”
  高喊声不绝于耳,不绝于天地间,传遍草原。
  雨未停,连着下了三日,阎循未回旧城,与沈通轮流守在城墙上,担心鞑靼兵马来袭。
  鞑靼撤兵的第五日,阎循收到鞑靼传来的消息。
  养好腿的伊利格趁着南菩涂挥兵南下,联合效忠于他的西北三个部落,起兵攻打鞑靼王庭。
  南菩涂不知伊利格还活着,留在乞颜部的兵马不多,不足以抵御伊利格的强兵重甲,兵败逃离王庭,去了东边的可儿部落。
  伊利格不服南菩涂为汗王,拿下乞颜王庭,自封为汗王。
  鞑靼内乱伊始,南菩涂下令让攻打云幽的兵马撤回可儿部落,应战伊利格的反军。
  阎循的谋划奏效了。
  得了准信,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。
  *
  入夜,秦淮之用过安神汤,睡得安稳,梦中忽然觉得面颊潮热,抬手去拭,手被捉了回去。
  朦朦胧胧睁开眼,只见阎循俯首笑看着他。
  秦淮之翻身往里移了移,腾出床来,嘟囔着:“困,睡觉!”
  “你睡你的!”阎循贴着秦淮之后背,在他耳边温声细语地说,情丨欲在唇边荡漾。
  自他在乌蒙雪山遇上雪崩之后,他们久未亲近,最多合衾而眠。
  想要他!
  阎循搂着他的腰,将吻落在秦淮之背后的菩萨相上,虔诚地喊了声菩萨。
  秦淮之睡意淡了些许,微阖眼眸,眼尾泛起红晕,未说拒绝。
  温热黏湿的气息爬到了耳鬓间,耳垂一热,秦淮之腰身紧缩,阎循将他抱得更深,咬着他的后脖颈,任由欢愉的呻丨吟声音在喘息间溢出唇角。
  夜色渐深,风吹得树叶扑簌簌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