朔南城西,秦淮之坐在二楼喝着茶,俯瞰楼下镖局的比武台。
  台上打擂之人名叫陈伍,一身麻衣,体型彪悍,脸上遍布细小的刀痕,瞧着有些狰狞,手中的长枪迅捷如风,几次三番在沈通面门擦过。
  是个狠辣角色。
  沈通不敢掉以轻心,看了三场陈伍比武,知他身手了得,使了自己最擅长的弯刀应战。
  枪尖以迅雷之势迎面而来,沈通换了策略,脚下撤了半步,身子后仰,长枪从眼前掠过,沈通身法轻捷,不待对方反应,拿弯刀勾住枪身,以四两拨千斤之力挑开长枪。
  弯刀未离枪身,自枪头伴随着争鸣之声,滑至陈伍手边。
  陈伍立刻松了手,侧身待弯刀自身前而过,反手重新握枪,将长枪抽离弯刀,化了沈通的攻势,动作行云流水。
  比武台下观看的众人连连叫好。
  沈通撤步收刀,与陈伍相对而立,二人前后对了三十招,一时难分伯仲。
  陈伍以攻为主,沈通则是能躲就躲,滑溜得跟泥鳅一样。
  陈伍喘着气,额头一层薄汗,不耐烦道:“要打就打,躲躲闪闪算什么好汉!”
  沈通无赖道:“赢你就是,你管我用什么招式!”
  陈伍感觉自己被耍了,羞愤难当,抬手又是一枪刺去,沈通再躲。
  连着又是十招,陈伍体力不济,长枪点地,略撑着身子,呼吸急促。
  沈通见差不多了,等陈伍再出招时,再次用弯刀勾住长枪。
  弯刀再次滑到陈伍身前,陈伍冷嗤道:“同样的招数对我没用!”
  沈通勾唇一笑,“是吗?”
  说罢,沈通反手一甩,弯刀绕着枪身转了半圈,沈通闪身绕到陈伍身侧,换成左手握刀,横刀扫向陈伍腰间。
  陈伍躲闪不及,寒光一闪,腰间的汗巾子被沈通割断,随风落在不远处。
  沈通收了刀,行礼道:“承让了!”
  陈伍枪尖直冲沈通面门,怫然道:“你胜之不武!”
  沈通抬手一挥,弯刀挡住枪尖,笑说:“兵不厌诈!”
  陈伍忿忿不平,继续说:“再来一局!”
  沈通侧身收刀,右手握住陈伍的枪身,用力一带,陈伍失力前扑,踉跄两步才稳住身形。
  “ 你的身法确实了得,但体力不足,我再给你十次机会,你也不是我的对手! ”沈通松了手,“镖局押镖,遇上盗匪光靠硬碰硬,你能赢几回!”
  陈伍愣了一下,答不上来,他清楚自己的破绽,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先发制人,以快取胜,若是拖久了,对他十分不利。
  沈通胜他,他说的没错,确实是胜之不武,但沈通并非偷奸耍滑,不过是利用他的弱点攻克罢了。
  陈伍心有不甘,可是胜负已分,收枪负手立在身后,垂首说:“我输了!”
  沈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:“以后你就我们威远镖局的镖师了,最多两年,以你的能力,绝对可以当镖头,不必急于一时。”
  听到此话,陈伍脸色缓和许多,“多谢总镖头,以后请总镖头多提点属下!”
  沈通满意地笑,“来了镖局,大家都是兄弟,一体同心为镖局效力,我自会指点你们!”
  陈伍说:“多谢总镖头。”
  二人下了比武台,台下的人还意犹未尽。
  “这都十天了,就没人赢得了总镖头!”
  “我还觉得以陈伍的身手,至少跟总镖头打个平手,没想到还是输了!”
  “朔南就没一个能打的人吗?”
  “怎么没有,你们忘了徐长风!”
  “对呀,我怎么把他给忘了,如果徐长风跟总镖头比武,我押十两银子徐长风赢!”
  “赌瘾犯了是不是,镖局不准赌钱吃酒!”
  “我就随口一说,早戒了,早戒了,不会再犯!”
  二楼上,秦淮之吹了吹茶杯中的浮沫,问一旁的孙九雷:“你有听过徐长风此人?”
  孙九雷想了片刻,说:“没听说过!”
  秦淮之抿了口丰州特有的苦茶,苦得他皱起了眉头,漱了口,说:“去打听一下。”
  孙九雷颔首,从桌上摸了把冬枣,起身下楼。
  暮色沉沉,起了风,比武台四角的旌旗飘动,上面画的玄武显露出来,书的“阎”字张扬威武。
  比武台上金卓在与一位少年赤手空拳对擂,金卓拳风如刃,不到一盏茶的功夫,逼得少年节节败退。
  这一场没有方才精彩,四周围得人散了不少。
  孙九雷用青枣拦了在楼下议论的几人去路,“兄弟,打听点事!”
  孙九雷未在镖局露过面,众人瞧他面生,警惕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  孙九雷说:“从外乡来的,也想来应聘镖师。”
  众人打量他,确实是习武之人,放下戒备,从孙九雷手里接过冬枣,问:“你想打听什么?”
  孙九雷开门见山道:“你们刚才说的徐长风是谁?”
  一人惊讶道:“你不知道徐长风!你不是朔南人?”
  孙九雷摇头,“我是石州人。”
  “难怪!”那人咬了口冬枣,“徐长风是朔南有名的土匪头子,祖上是开武馆的,功夫本事在朔南城,他说论第二,没人敢论第一。”
  孙九雷疑惑,挑眉问:“这样的人怎么当了土匪?”
  都说拿人的手短,吃人的嘴短,那人对孙九雷知无不言地说:“被逼的呗!三年前他得罪了知州府的二公子,带着武馆的十几个兄弟在白马山落草为寇,二公子寻机报复,率兵剿了他几回,次次都被徐长风打了回来,二公子见不是他的对手,这两年没找过他麻烦。”
  白马山地势险峻,徐长风能打赢官兵,除了身手不凡,谋略应该不差。
  一旁年长些的人低声补充道:“徐长风当了土匪,没动过山下百姓,基本上靠打劫商队为生,他们不给知州府送银钱,府衙也拿他们没办法,徐长风的势力渐渐大了起来,寨子里少说有三四十人。”
  三四十人可不少,孙九雷沉声道:“府衙的兵马打不过,他们没请守军帮忙剿匪?”
  “请过。”年长之人说,“九州的守军大多什么德行,你也知道,跟土匪没什么两样,山下的百姓见到他们,都躲进山里,顺道给徐长风报信,守军去了两回都扑了空,又没捞到好处,索性不去了。”
  孙九雷打听得差不多,跟几人道了谢,回去复命。
  秦淮之听了孙九雷回复,把玩着知州府送来的白玉盏,说:“如此看来,徐长风为人刚正,倒是个可用之人!”
  孙九雷迟疑道:“秦爷要收拢他?”
  秦淮之颔首,嗯了一声。
  孙九雷闻声,摩拳擦掌道:“三四十人,不难对付,秦爷只管下令,让我们兄弟打上山去!”
  秦淮之见他兴致勃勃,转瞬给他泼了一盆冷水,“打上去只会得罪于他,既然要将他们收为己用,不如投其所好,另谋他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