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妃得知此事,心情复杂,皇家妾室没有回门礼,但太子却借着云家满月宴的由头,给了云棠堪比回门礼的排场。
  她倒不是眼馋那几十箱俗物,而是担心太子行宠妾灭妻之实,于他的名声不利。
  云棠虽是侧妃,又怀着身孕,但终归是妾,她日后若是诞下男婴,肯定是要交给太子妃抚养。
  毕竟太子子嗣稀薄,这辈子可能就只有一个孩子,若是男孩,必然是嫡长子,哪怕是妾室所生,也得交由正室抚养。
  太子妃抱着这样的心思,早已把云棠腹中的孩子视若己出,把云棠的肚子当成自己的肚子一般。
  郑良娣背地搞那些小动作前,私下来请示过她,打算趁着云棠刚入府根基不稳,派些个刁钻的丫鬟婆子推她落水。
  太子妃语气严厉地警告过郑良娣,说大家都是姐妹,让她不要做得太出格,于是郑良娣收敛了些,只派人散播些风言风语便罢。
  谁曾想太子竟然如此看重云棠,杀鸡儆猴毫不手软,郑良娣真是可惜了。
  太子妃翘着三寸鎏金点翠指套,端起奶青汝窑茶盏轻呷了口,翻看府中账册,漫不经心地想着。
  便在这时,院外传来一阵喧哗,房门前的玉珠帘接连被掀起,碰撞下发出清越杂响。
  太子妃抬头朝门口看去,就见云雾绡飞,青蝉翼舞,香风阵阵,金玉同辉。
  全赖太子后院人少,下人们工作轻松,福利也不曾少发,因此基本不会出现吃拿卡要的现象,府中有品级的姬妾日子过得都很滋润。
  又因太子不能生育,向来醉心朝政,后院中便少了许多勾心斗角。
  这些姬妾们不用生育不用争宠,虽说是入皇室做妾,日子过得反倒比做闺阁小姐还舒服。
  这也是郑良娣被遣送回家后,隔天就上吊自杀的原因之一,境遇落差太大,搁谁身上都受不了。
  不过郑良娣的死大家倒没多少惋惜,这人一向跋扈,与人相交又喜欢看菜下碟,是太子府平和后院里一道不和谐的声音。
  所以今天大家相约来找太子妃,并不是为了一起缅怀已逝的郑良娣。
  众女向太子妃行礼,寒暄一阵后,由打头的吴侧妃笑着问,“姐姐,连日闷热,姐妹们晚上都睡不好,有的还长起了痱子,大家托我来问问,往年府中各院的冰块都是供应到入秋凉爽以后,怎么今年这就停止了供应?”
  太子妃皮笑肉不笑,“这事啊,妹妹们得去问太子,我掌管中馈这么多年,向来没有苛待各位妹妹,只是今年西北战事吃紧,就连宫中也开始紧缩用度,太子府自然不能落下。”
  姐妹们顿时叽叽喳喳讨论开来,“便是要紧缩用度,少用几块冰能省出什么来,大不了咱们姐妹秋冬的衣服少做几套,账目不也就填上了。”
  “是啊,好姐姐,您就拨些冰块给我们吧,这鬼天气快要热死人了。”
  人群中,突然有人说了句,“我前日怎么看见冰房的人还在往栖云轩送?偏就她身子金贵?”
  有厚道点的忍不住劝道,“算了,少说两句,太子夜夜都宿在她那儿,府里短了谁也不能短了殿下啊。”
  太子殿下就是她们的天,若是没有了他,现在的好日子就都成了泡影,这点儿利害关系大家还是清楚的。
  太子妃不动声色地继续添油加火,“殿下子嗣稀薄,这么多年以来,我也从没打压过谁,怎么到头来就只有栖云轩那位怀上了呢,你们自己的肚子不争气,也怪不得旁人。”
  “今儿我把话放在这儿,现在那位就是这府里最金贵的人,就连太子殿下都得日夜哄着她,所以你们也别在我这儿闹腾,有本事就也学人家怀上孩子,到那时自然要多少冰块有多少。”
  “好了,我也乏了,都散了吧。”
  太子妃说完,径自起身,在侍女的搀扶下,绕过紫檀雕花屏风进了里间。
  众女一时无措,纷纷找她们当中最沉稳的吴侧妃拿主意。
  “殿下偏心也就罢了,就连太子妃也这样偏心,以后大家的日子可怎么过呀。”
  吴侧妃不以为然,“以前怎么过,以后就怎么过,若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,便是郑良娣的下场。”
  “我听外院的粗使丫环们议论,今儿殿下带那位去云家参加满月宴,可是带了几十抬的大礼,既说要紧缩用度,怎么又这样铺张?”
  “谁知道呢?天大的规矩都是人定的,如今太子和太子妃都宠着她,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。”
  “哼,她再怎么得意,若是生下男孩,也是要送到太子妃膝下养着,妾终归是妾,哪怕生下孩子,和咱们也没什么不同。”
  吴侧妃见这些人都被太子妃捉进套里,无休止地捻酸吃醋起来,不禁在心里无奈地叹息。
  也不知太子府后院平和的日常还能维持多久。
  现在看来,一个两个都不是善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