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辞的院子里就有一个小厨房,只不过空荡荡的,没什么食材,连装调料的罐子都和锅具一样干干净净,一看便是没怎么使用过。
  白晚落让小厮带一些食材来,顺便把药煎了。
  生病的人胃口不好是常事,她打算做一道番茄虾仁鲜蔬面。
  番茄含有大量肌酸类成分,会对味蕾产生刺激,从而提升食欲。
  虾仁可以补充蛋白质,鲜蔬可以补充维生素,面条则是人体必须的碳水。
  简直是这种时候的不二选择。
  她在番茄上划上十字,用热水烫过,撕掉外皮。
  一个切成丁,一个切成块。
  番茄丁下锅炒出汁水,加水,水开后,用酱油、盐、糖调味,下入面条。
  待面条熟得差不多,就可以加入好熟的虾仁。
  随后把番茄块也加进去,不仅可以使番茄汤的味道更浓郁,还可以吃到番茄的口感。
  最开始的蕃茄丁经过炒和煮,早就化成沙了。
  最后加入脆嫩的青菜,出锅,撒上一把葱花即可。
  *
  半梦半醒中,时辞感觉到似乎有人拍了拍他的手臂。
  那动作十分轻柔,只两下便收回了手。
  幸得他脑海还剩下一份清明,能判断出那人是想叫醒他。
  与此同时,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。
  “阿辞,你还好吗?起来吃点东西吧。”
  是谁?
  叫他阿辞……啊,是阿晚啊。
  是那个做菜手艺很好的阿晚。
  若有似无的香气悄然钻进他的鼻尖。
  是给他做了吃的?
  他昏昏沉沉的脑袋不受控制地转动着。
  是在冬日的某一天中,和待在树上的他偶然对上了视线,有着独特气质的阿晚。
  她站在那里,像一缕烟。
  显得那样虚幻、不真实,仿佛与周围的世界没有一点联系。
  但,又能让人确实地看见,知道她是真实存在着的。
  是会考虑他的感受,从不主动问起他家中情况的阿晚。
  是温柔擦去他母亲墓碑上尘埃的阿晚……
  他睁开了眼,看到脑海中的主角正带着些担心看着自己。
  头疼欲裂,他强撑着自己坐起身来,白晚落见状贴心地往他背后塞了个软靠。
  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  他一开口,嗓音是出奇的沙哑。
  这与平日他清朗的少年音大相径庭,白晚落递给他一杯水。
  看来真是有些严重。
  这人也真是的,寒冬腊月的时候,日日穿着件单衣在外边跑,一点事都没有,怎么天气暖和了,反而病倒了?
  “你不是让小厮来通知我吗?
  我就想着来看看你。”
  边说,她边倒了杯水,看着时辞喝下,又把面条拿了过来。
  “只不过,没有带什么探望病人的礼来。
  做了碗面,吃点吧,听下人说,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。”
  大概是因为脑子不如往日灵活,这明明十分平常的话语,听在时辞的耳中,竟显得如雷贯耳。
  看着白晚落关切的神奇,他嘴唇翕动了几下,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,只好乖乖接过了碗筷。
  睡梦中的香气此刻浓郁了起来,碗中汤色染上了些番茄的赤红。
  比寻常的面条看上去让人有食欲多了。
  酸酸甜甜的味道,刺激着他的味蕾,一天没吃东西,早就饥肠辘辘,有了一点胃口,他很快就将整碗面条吃了个干净。
  小厮正好端上了煎好的药,将它放在桌上,就离开了。
  药材苦涩的味道立马冲散了番茄虾仁鲜蔬面残留的一点香气,时辞立马皱起了眉。
  只不过因为病中虚弱,反倒带上了一些委屈感。
  “别端过来,我不喝。”他十分斩钉截铁。
  “不喝药怎么能好?若是小风寒便也罢了,你这一看就很严重。”
  她看了眼时辞比往日更加苍白的脸颊。
  时辞的皮肤本就比寻常男子白皙一些,现下一点血色都没有,看上去像是要比她还白上一些了。
  “过几日,自然便好。”
  白晚落权当没听见,倒了碗药,直接递到了他眼前。
  时辞撇过了头去,倔强地抿紧了双唇,大有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。
  “……我说,时少爷,你都多大的人了,怎么还耍小孩子气呢?”
  虽然二人才认识短短几个月,但认识后,时辞平日无事就会去找她,自打望香居开业,更是日日都泡在那里,二人的熟悉程度像是已经认识了好几年,白晚落和他说话,也越来越不顾那些礼仪教条。
  “是药三分毒。”时辞义正言辞。
  白晚落端着药碗的手顿了一下。
  这话还挺有道理的……
  就在她愣神的功夫,时辞注意到她接触药碗的指尖红了几分。
  刚煎好的药,一定很烫。
  冬日的时候见她总是裹着厚厚的袍子,入了春,也迟迟才褪去外衣,对温度的敏感娇气程度,和她往日表现出来的不辞辛劳的成熟样子截然相反。
  大脑几乎没有进行思考,就支配他夺过白晚落手中的药碗,仰头一饮而尽。
  等药入了口,他才反应过来。
  好苦!
  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,他只好吞下苦涩的药,一抬头,见一只芊芊玉手出现在自己面前,掌心朝上,上面躺着一颗白色的,像是糖果般的事物。
  这还是白晚落刚来到这里时从聚宝盆里刷出来的大白兔奶糖,整整一大包,分了一部分给李家的人,还剩下不少在空间里。
  时辞有些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糖果,他从来没见过颜色那样纯白的糖,外面还裹了一层薄如轻纱的纸。
  不过他并未多加思考,从白晚落手中接过,就塞入了口中。
  外头的糯米纸迅速在口中融化,没来得及融化的部分,与奶糖融为一体,让一颗简简单单的糖,有了两分特别的口感。
  不仅奶香味十足,甜味也比他从前吃过的任何甜食足多了!
  他觉得口中残留的苦涩立马就被溶解,转而变成了一股香甜。
  白晚落满意地收走药碗,将快要垂落床沿的被子往里掖了掖。
  “睡吧,好好休息。”
  “你要走了?”时辞下意识追问道。
  “是啊。”
  时辞本以为她下一句会好笑反问“不然呢?”,却没想到她重新坐回了床边,认真地看着他询问起来。
  “还有什么事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