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在城上的沈通瞧见逼近的兵马,以为眼花,揉了揉眼,趴在城墙上又瞧了瞧,惊喊:“是鞑靼兵马!快敲鼓!”
  鼓鼙声霎时间传遍整座大营,烽火接连燃起。
  趴在雪中的阎循望见边关城墙上的烽火,松了口气。
  耶参的王帐位于行军后段,王庭的金戈骑兵守在前后,再往后是跟随兵马前行的粮草。
  王帐自山前经过,阎循将手指放入口中,找准时机,发出清脆明亮的鸮鸣。
  卧在雪中的三千将士闻声,掀开身上的厚雪,起身拔刀兵分两路,冲向鞑靼王帐与粮草。
  鞑靼的兵马没有预料到身旁是小山上会埋伏,离得太近,近到咫尺之遥。
  等他们反应过来,裹满冰霜的靖国士兵已经杀到眼前。
  为首的骑兵当即拔出弯月刀,高举过头,喊道:“保护汗王!”
  瞬间,刀光撕开月色,寒风呼啸,与刀声一同在耳畔刮过。
  很快,阎循与孙九雷所带的兵被金戈骑兵团团围住。
  鞑靼骑兵生得高大威猛,坐在马背上好像一堵高墙,他们将手中带着长链的弯刀抛向中间的靖国士兵,像是猎杀野物一样,咧嘴笑着。
  阎循他们在雪中冻了两天两夜,反应有些吃力,一个接一个倒下。
  可他们来这里,没打算活着回去,背靠着背,往王帐所在的东方一点点靠近。
  弯刀往阎循身前的士兵飞来,阎循压低身前人,弯刀冲他面门而来。
  阎循侧身躲过弯刀的瞬间,抬手抓住铁链,奋力一拽,将马背上的鞑靼骑兵拉下马,飞落在脚下。
  孙九雷手起刀落,直取那人头颅。
  “打开王帐方向的口子!”阎循后背靠向孙九雷,将弯刀交给孙九雷。
  孙九雷应声接过弯刀,挥动铁链,弯刀在身前旋转。
  鞑靼人的刀左突右进,不时飞向他们,阎循左挡右格,帮孙九雷寻找突破口。
  金卓带人突袭粮草,金戈骑兵只顾着保护王帐,忽视了粮草,但王帐遇袭,前方的鞑靼兵马很快都会围过来,给他们的时间不多。
  阎循用刀身缠住前方飞来的两把弯刀铁链,两个骑兵有所准备,没有被他拖下马,铁链被绷直。
  孙九雷趁机甩出,骑兵与军马身上裹着铁甲,弯刀伤不到他们,孙九雷的刀没打算往上砍,而是砍下没有被保护的马腿。
  几声马儿痛苦的嘶鸣声后,眼前的骑兵连人带马重摔在地。
  缺口打出来了,在后面的骑兵补上前,阎循转动手中的刀,铁链落地,飞身而起,踩着刚站起身的鞑靼骑兵肩上,一脚踹下旁边鞑靼骑马,落在对方马背上,拉紧缰绳调转马头,猛踢马镫,马儿吃痛,在骑兵阵中横冲直撞。
  周围的鞑靼兵顾不上孙九雷他们,转而攻向阎循,四面八方弯刀飞来,阎循后弯腰,背贴马背,刀光贴着他的鼻尖而过,躲过一劫。
  孙九雷见他得手,立刻带着其他人紧随其后。
  为首的骑兵喊道:“拦住他们!”
  王帐与他们不过十丈。
  阎循一边突出重围,一边策马冲向鞑靼王帐。
  孙九雷趁乱杀死个鞑靼骑兵,抢了他的马,紧随阎循。
  二人杀到王帐前,身上的寒衣被血汗浸透,握刀的手不住地抖动。
  王帐后方应时地发出漫天火光,是金卓得手了。
  火光将最前方的伊利格吸引住,看到火光,他意识到是粮草出了问题。
  得知王帐遇袭,伊利格没有举动,他希望耶参就此死了,如此,眼前的二十万兵马都将归他所有,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登上王座。
  可是,如果随行的粮草被毁,天寒地冻,除非一举攻下石州,不然他们将要饿死在此。
  伊利格顾不上多虑,下令让三万先头兵折回去,先去救粮草。
  金戈骑兵的首领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,但他的职责是保护汗王,只能弃车保帅,先杀阎循。
  阎循与孙九雷跳上帷车,掀帘瞬间,阎循身后出现一把弯刀。
  孙九雷眼疾手快,挥刀格开,对阎循说:“此处交给我!”
  阎循看了眼身后追来的骑兵首领,说:“小心点!”
  话落,阎循一刀劈向帐门,厚重的帐门拦腰而断,重重落在地上。
  阎循踩着重步踏进王帐,随他而来的冷风吹散王帐中的暖意,六七个耶参的忠臣将耶参护在身后。
  满身血的阎循如从天而降杀神,看着狰狞而嗜杀,他们拿着刀的手在抖。
  阎循没有给他们还手的机会,刀起刀落,不留活口。
  耶参年过花甲,双目不大好使,等阎循靠近,才看清他的长相,惊道:“你,你是冒尔谟!”
  “冒尔谟?”阎循勾唇冷笑,“你认错人了,我叫阎循,是靖国人,不是鞑靼人!”
  耶参坐在地上不住地往后缩,后背抵着帐子,退无可退,嘴上说着:“你是冒尔谟,你小时候我们见过,你跟南菩涂真像像,你不是靖国人,是鞑靼人!你不能杀我,我是你的伯父,你的汗王!”
  “我的汗王?”阎循将冰冷刀尖抵在耶参脖子上,蹲下身,说,“我再一遍,我是靖国人,生我的父母是云幽人,养我长大的父兄是中原人,我从来不是鞑靼人!”
  “不、不、不……”耶参声音在抖,笑得生硬,目光从刀尖移向阎循的脸,颤巍巍张开双臂,“我知道,你一定是在记恨我,你杀我,是在给你的阿爸阿妈报仇,冒尔谟,我的侄儿,我的孩子,你听我说,只要你放我一命,我让你做我的继承人,成为下一个鞑靼的汗王!”
  阎循眯了下眼眸,笑道:“让我做下汗王?”
  耶参忙点头,说:“是,以后整个鞑靼都是你的!”
  阎循收了刀,仰头大笑。
  耶参跟着心虚又害怕的笑,只片刻,忽然眼前刀光一闪,耶参愕然地瞪大了眼睛,阎循的脸在他眼前自上而下,转了好几圈,当看到地板的时候,他才意识到,他的脑袋被阎循砍了下来。
  紧接着,耳边传来阎循的桀骜不驯又不屑的声音,“可惜,我看不上你的汗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