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淮之以有病在身不便赴宴,一连拒了魏陶然三回邀请,魏陶然不知秦淮之的病是真是假,于是安排府医给秦淮之诊脉。
  府医诊过脉,又亲眼看到秦淮之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膝盖,问了伤是怎么来的,细细琢磨后留下方子回去复命。
  等府医出门后,杨义武从暗格里取出谭褚配的药膏给秦淮之敷上,说:“多亏主子英明,一早停了药,不然今日不好糊弄!”
  秦淮之旧伤复发并没有多严重,只是不想跟魏陶然有往来,自阎循走后把药停了,借着病伤避而不见罢了。
  得知魏陶然命人打听他跟阎循的关系,秦淮之顺势让手底下人如实说了出去,安木尔在城中听到的风言风语,有一半是他的功劳。
  在中原时,阎循是漕帮少主,不好让人知晓他们的关系,如今漕帮被撤,人又在云幽,没了顾忌,自然用不着再遮遮掩掩。
  理好衣摆,秦淮之吩咐道:“告诉徐长风,让他这几日找个机会,将阎循是云幽人的消息放出去。若是有人来府中询问此事,一律说不知情!”
  杨义武愣了会神,忙问:“阎侯爷是云幽人?”
  秦淮之轻轻一笑,“我不管他是哪里人,我现在要他是云幽人,他就必须是云幽人!”
  这话让杨义武有些摸不着头脑,没想明白到底是还是不是,最后索性不想了,便问:“那倘若有人来攀亲,怎么办?”
  秦淮之说:“让人赶走,赶不走去请衙役来处理。”
  杨义武应下。
  乌蒙雪山下,主帅营帐。
  阎循披着一身风雪入帐,参拜主帅孙兴尧。
  “好小子!”孙兴尧绕过沙盘,将阎循扶起来,帮他拍掉甲胄上的雪,大笑,“几年不见,我都快认不出来了!”
  阎循笑应道:“主帅还是老样子!”
  孙兴尧是三十年前的探花郎,本在翰林院任编撰,先秦王过世后他请旨来了乌蒙雪山当守将,二十多年的风霜盖不住这位探花郎曾经的俊秀风雅。
  二人寒暄几句后,说到正题。
  阎循将佩刀放在一旁,说:“陛下此番除了让我带兵回来,还命我押送了十万石粮草,接下来我们不用再为粮草发愁!”
  “太好了!”孙兴尧激动地敲了敲桌子,说,“这么多年终于能让将士们吃回饱饭了!”
  阎循挥手屏退左右,让青竹守在帐外不准任何人靠近。
  帐中只剩下他们二人,阎循开口道:“我回来的急,陛下只能调动五万兵马给我,不过主帅大了放心,等年后,会有兵马以押送补给为由北上,为防云幽各州府起疑心,这些兵马会分批到石州。”
  孙兴尧便问:“陛下打算派多少兵马北上?”
  阎循道:“如无意外,不会少于十万。”
  “大概需要多久?”
  “最快也要到二月底。”
  孙兴尧沉思许良久,从袖中取出一块羊皮,递给阎循,“这是鞑靼送来的书信,你先看看!”
  阎循接过羊皮信,打开一看,一眼瞧见南菩涂的标记,细细看了信,一脸惊喜地低声说:“鞑靼起内讧了,可真是时候!”
  孙兴尧点了点头,“今年旱情只在鞑靼南部的四个部落,西部与北部影响不是太大,那几个部落首领都听命于刚刚继任的左翼王伊利格,伊利格父亲的死跟耶参脱不开关系,他对耶参早生了异心,耶参调动各部落兵马,伊利格派的基本都是些老将弱兵,而且只给兵马不给粮草!耶参粮草不足,势必会提前南下,我估摸着时间不会到来年三月。”
  阎循愣了一下,皱起眉头,如果是二月,朝廷的兵马恐怕来不及。
  以南菩涂信中所言,鞑靼集结了三十万兵马,除去伊利格的兵马,少说有二十万精兵强将,仅凭他们现在手中的十万兵马,实在难以抗衡。
  “主帅有何谋划?”
  “先看看鞑靼会派让谁来打头阵!”
  阎循目光投向沙盘,鞑靼与云幽的兵马布局一目了然,看了片刻后,说:“伊利格眼下兵强马壮,耶参不会让他留守后方,如果打头阵,安排伊利格是不二人选!”
  孙兴尧立刻出声反驳他:“让伊利格来打头阵,鞑靼八成兵马会到伊利格手里,对耶参而言是个祸患,他不会轻易选伊利格。”
  孙兴尧所言不无道理,阎循轻搓手中的羊皮信,沉默一会,又说:“南菩涂说他负责粮草押运跟援兵调遣,可以在粮草上做文章,希望我们跟他合作,等两军交战,让我们趁势帮他夺权。”
  孙兴尧闭上眼,沉声说:“帮中山狼除掉下山虎,不见得是好事!南菩涂野心大,跟他合作还需慎之再慎。”
  阎循问:“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南菩涂?”
  孙兴尧摇头,无奈道:“来无影去无踪的,把我们这里当成他的后花园,要不是他送来不少消息,早一刀砍了他!”
  阎循缓声道:“等他收到我回来的消息,或许会来石州找我,到时候我们再坐下,好好谈一谈!”
  孙兴尧不由得看向他,惊疑道:“你的意思,是要跟他合作?”
  阎循坦然道:“鞑靼兵马是我们的三倍,援兵未到之前,先从南菩涂这边下手,试着拖一拖,最好能拖到三月底。”
  阎循说的,孙兴尧不是没有想过,但风险太大,谁知道南菩涂到时候会不会反水,便问他:“你信南菩涂?”
  “不信!”阎循说,“只能赌一把,谁让我们没有余地可选!”
  营地正北是一望无际的草原,白雪覆盖了天地,不给人间留生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