岭南王府内院厢房。
  入夜雨停,屋外寂静无风,屋中更静,长案之上烛影生辉。
  床边坐的女子守了半柱香的时间,不见秦淮之苏醒,想到嬷嬷临走前的叮嘱,犹豫许久,终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解秦淮之衣领扣子。
  眼看就要碰到衣领时,一只手突然出现,牢牢钳住她的手腕,吃痛的她抬头看向秦淮之。
  只见一双眼眸潮润,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“姑娘家难道不懂矜持吗?”
  女子吓得抽回手,起身往后退,盯着秦淮之看了许久,恼羞道:“你在装醉!”
  秦淮之起身坐在床边,望着眼前的女子,十五六岁的模样,婀娜娉婷,双眸含泪,模样楚楚动人,一身衣衫洗得发白,却是上等的丝绸。
  秦淮之轻声问道:“姑娘是什么人,怎么会在我房中?”
  女子咬了咬唇,犹豫片刻,“我是岭南王的女儿,父王让我来照顾你!”
  秦淮之一笑,“让未出阁的姑娘深更半夜照顾我一个陌生男子,岭南王平日就是这样待客的吗?”
  女子满脸绯红,忙反驳:“才不是,父王说,只要我伺候你一夜,他会让你娶我为妻。”
  “只是伺候?”
  女子眼眶泛红,紧紧攥手,低头不语。
  见她如此,秦淮之想通了,岭南王摆阵是为的是捉婿。
  秦淮之缓声说:“我看你的样子,并非是心甘情愿,姑娘何苦轻贱自己!”
  女子沉默片刻,泪眼婆娑,颤声道:“我没得选!”
  女儿家重清誉,谁会愿意用清白为别人做嫁衣,即便将来成了婚,做出此等出格的事,也不会被夫家看重。
  秦淮之心生怜悯,感叹道:“男人之间的纷争,不该让女子来承受。”
  女子没想到秦淮之为她鸣不平,止了眼泪,唤了一声:“公子!”
  “你放心,我不会碰你!更不会让你清白受损,今夜之事,我就当从未发生,也不会跟任何人提起!”
  “哪有这么容易,公子不说,父王也会让外面人尽皆知!”
  秦淮之说:“我有我的办法,姑娘只管将心放进肚子里!”
  女子跪在地上叩拜道:“多谢公子成全!”
  秦淮之将人扶起,“别急着谢我,我有事要问你。”
  “公子请说!”
  “今夜宴请,坐在你父王旁边的男子,被带去了什么地方?”
  “隔壁!”女子顿了顿,又说,“我劝公子最好不要去救他,父王今夜所做,是专门为他设的局!”
  “不是为了捉婿?”
  女子摇头,“父王放在他房中的女子不是我的姐妹,是……是位侧妃。”
  秦淮之心中警铃大作,阎循睡的是岭南王府的小姐或者侍女,最多带回家娶了便是,如果是岭南王的侧妃,岭南王就有了理由拿捏阎循与漕帮。
  秦淮之是装醉退席,被侍女领到这个地方,阎循此刻差不多应该已经药效发作了。
  想到此处,秦淮之侧身要往屋外走。
  女子出声喊道:“公子能不能告诉我,你叫什么?”
  秦淮之回身道:“姑娘记住,你我从未见过,更不相识,我不过问姑娘姓名,姑娘亦不必知道我的名字!”
  女子颔首,“我明白了!”
  秦淮之开门之时,手下一顿,提醒道:“姑娘,如果不想做别人的棋子,就想想怎么让自己成为一颗废棋!”
  “多谢公子提点!”
  女子见他出门离去,毫不犹豫地撞向旁边的画柱,眼前一阵天旋地转,昏倒在地。
  秦淮之出门后,大步流星走到隔壁屋外,四周无人守着,房门落了锁,但屋中明亮如白昼。
  秦淮之从腰间玉佩的流苏中取出一段铁丝,插进锁芯转动了几下,打开了门锁。
  进门之前四下观望,确认无人发觉,推门而入。
  屋中凌乱不堪,茶杯花瓶摔碎了一地,屏风被推翻,珠帘也被扯断,地上到处都是滚落的珠子。
  方才他在隔壁装睡,没有听到隔壁房中有什么动静,想来这些都是岭南王府一早就准备好的。
  秦淮之走到床边,阎循此时还在酣睡,旁边躺着一个只穿了里衣,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。
  “真是的憨货!”秦淮之对阎循碎了一句。
  想起伏仙香的药效,他忙用被子将女子裹好抱出屋子,放在屋檐下,再折回屋中时,在屋内将门反锁上。
  秦淮之走到床边时,阎循已经醒了,双目赤红盯着床幔,眉头紧蹙,强忍不发。
  伏仙香,由西域传入中原,在花楼中用来给不听话的小倌使的,只需两滴,先让人昏迷不醒,再让人欲壑难填,情难自控。
  想解药,要么在冰水中冻上三天三夜,不死也残,要么泄了这一身浴火。
  连齐啸林都觉得是拿不上台面的玩意,不许有人在香溢来中使的下贱东西,堂堂岭南王竟然用在宴席中。
  阎循此刻理性尚存,看见秦淮之,第一句话便是:“你是不是知道酒中有问题?”
  “是!”
  阎循咬破舌尖,让自己清醒一些,“你为什么不提醒我?”
  秦淮之道:“你在席间与我离得那么远,又跟我装作不合,我怎么提醒你!”
  阎循强撑起身子,伸手扯过一旁的枕头,卯足了劲甩了出去,粗喘着说:“你说谎!”
  秦淮之侧身躲过,小声喃喃:“你若是这么想,就当是我趁人之危算计你!”
  这一刻,阎循感觉最后一股力气从他身体之中剥离出去,无力地倒下。
  此刻,他的身体上像是爬过万千虫蚁,在蠕动,在撕咬,在啃噬,绝望般的难受。
  令人窒息的洪流,自心口淌过全身每一处角落,身体不由地热到发烫,背后很快汗涔涔濡湿大片。
  “菩萨,我难受!”
  阎循沙哑了声,眼中充斥着欲丨望,他希冀着眼前人来拯救他,抚慰他,触摸他,想要自己身上的每一寸一缕都染上他的味道。
  伏仙香,如其名,即便你是大罗金仙,一样俯首。
  秦淮之俯身道:“阎循,以你的定力,可以坚持得更久一些!”
  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,阎循猛地伸手擒住秦淮之的脖颈,将人扯下来,用唇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,贪婪地吮吸着他的气味,粗鲁地舔舐着他的血肉。
  秦淮之毫不掩饰地回应着阎循的索取,比起阎循,他想要的更多,空虚的灵魂与肉身此刻都想要被这个人填满。
  如他所言,今夜都是他的算计。从看到侍女换了阎循的酒,与其说是动了心,不如说是源于他内心深处最纯粹的欲丨望,他的邪恶驱使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