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常秦淮之输多少,秦韦氏不在乎,但眼下,秦韦氏已经把整个秦家产业当作私产,别说六千两,就是一两银子,她都不想给眼前这个煞星拿去。
  秦韦氏扶着婆子勉强直起身子,手指颤抖着指向江冲,刚要开口,就被夏商周先一步挡在身后,止住了。
  夏商周跟江冲摆了一个请的手势,道:“江管事跟我到账上支钱,又劳您跑一趟!”
  江冲道:“夏管家客气。”
  秦淮之先一步进了账房,跟账房负责管账的李先生说道:“先从账上支五百两给我,我约了啸林晚上去香溢来吃酒!”
  李先生看着跟进来的夏商周跟被婆子搀扶的秦韦氏,手中沾了墨的狼毫停驻在半空中,犹豫该不该下笔。
  秦韦氏想开口,又被夏商周一个眼色拦下,众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杵在账房里。
  半天见李先生不动,秦淮之脸色一沉,冷笑着说:“怎么着,我爹死了,秦家就要改姓了不成,支个银子还要看个下人的脸色!”
  夏商周尴尬地咳了一声,试探地对秦淮之说:“三爷说笑了。老爷病逝,三爷又失踪了这么久,秦家大大小小的事物到落到大夫人跟小的身上,下面的人才会失了规矩。既然三爷回来了,秦家的生意交还给您才合情理。”
  秦淮之惊叫了一声,不愿道:“要管生意?生意的事我不懂,你们谁管家做生意都行,反正我不管,别碍着我吃酒玩乐就行。”
  秦淮之俨然一副要做甩手掌柜的态度,好似什么都比不上吃喝玩乐来的痛快。
  夏商周心中暗笑,没料到秦慎死后,秦淮之竟然还是一副扶不起的样子。
  回想起这些年秦淮之干的那些蠢事,夏商周觉得自己以前太过提防他了,一个被宠坏的纨绔而已,拿捏起来不过尔尔。
  夏商周转身厉色对李先生说道:“主子的吩咐,你一个下人照做就是了,年纪大了做不好,就换个人来做!”
  李先生不敢多言,忙答应:“小人现在就写!”
  夏商周拿过银票颔首捧给秦淮之,道:“三爷若是不够使,到时候打发人回来取。”
  秦淮之将银票纳入袖中,才转了笑颜,看着跟过来的秦韦氏,满意道:“这些日子辛苦夏管家跟大嫂了,以后家里的生意,你们多担待些!”
  夏商周道:“这都是小的该做的!”
  一旁的秦韦氏眼巴巴地看着钱落到赌坊跟秦淮之的口袋,心中有气无处发,转身回了自己院里,砸了一整套琉璃盏。
  秦淮之闹了这么大一个场子,就是要让整个郴州城的人都知道,他秦淮之回来了。
  如他所想,江冲出了秦家,把秦淮之刚过秦慎百日祭就进金玉坊豪赌六千两,以及去秦家要债时见到的种种,添油加醋放了消息出去。
  一段时间里,郴州城里闲来无事的人,又多了一份谈资。
  命人备好热水,秦淮之洗漱一番,去了晦气,又换了一身素净衣裳,站在镜前,除了瘦了些,他还是原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。
  秦淮之伸手从领口探进后背,手掌能明显摸到那凹凸不平地疤痕,那些疤痕铺满了他整个后背。
  镜中看不到半点痕迹,丑陋掩在衣下,不过是欺人而已。
  出门前,秦淮之瞥到自己房中挂的那幅观音画像,将画取下一并带出了门。
  秦韦氏房里,下人们已经将满地的碎片收拾干净,屋中一尘不染,看不出之前的狼藉。
  窗边软塌上,秦韦氏褪去外衫,露着香肩伏在夏商周身前,委屈道:“你为何让赌坊的人支走银子?秦三欠的赌债,让他自个儿想办法!”
  夏商周道:“他是秦家的三爷,秦慎一死,秦家都是他说了算!”
  秦韦氏黑了脸,冷声说道:“长嫂如母,我是他大嫂,秦家怎么也该是我当家做主才对。”
  夏商周解释道:“他若是个稚子,你当家合情合理,现在他早过了弱冠之年,怎么都轮不到你说话。更何况还有藏在秦家祠堂里的那张纸,逼急了他,他把那张纸拿出来,你还能在秦家做这个大夫人吗?”
  当年秦关明死后,秦韦氏便闹着要过继秦玉到自己名下,秦慎不允,让她安心给秦关明守寡,只答应等她老了,秦家不会不管。
  秦韦氏怎肯,便寻来秦家的太叔公跟自己娘家人,哭诉自己膝下无子,那秦玉也没了爹娘,没名没分养在外面,不如养在自己身边。
  可就算太叔公在场,秦慎也不给秦韦氏丝毫颜面,只说孩子到底是秦川朝的私生子,秦川朝又只有这一点血脉,不该断了以全大房的一己私利。
  秦韦氏当场要死要活的,秦慎一气之下,替秦关明写了封休书,让秦韦氏自己选,是要过继秦玉还是要休书。秦韦氏吓得不敢出声,此事后来才作罢。
  那封休书一直就在秦家祠堂里,至于藏在什么地方,只有秦家人自己知道。
  秦韦氏被人抓着痛处,恨道:“他怎么没有死在大牢里,枉我给沈汝南送了那么多金银!”
  夏商周道:“漕帮要人要的紧,送去之前我看过,就吊着最后一口气。我想他不死在牢里,也会死在漕帮手里。还真是个命硬的,让他活了下来。”
  秦韦氏问:“让沈汝南再抓他一回?”
  夏商周叹了口气,“私盐案都结了,秦淮之是个局外人,被牵连了而已,沈汝南不会平白无故再抓人。”
  秦韦氏又问:“那漕帮的人会不会再来寻他?”
  夏商周摇了摇头,“漕帮已经从私盐案里把他们摘干净,犯不着再回来蹚这趟浑水。”
  秦韦氏沉默了须臾,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,“只能我们自己动手了!”
  夏商周抓住秦韦氏的手,小心叮嘱:“不急于一时,我们可以慢慢来!”
  秦韦氏眸子一明,嫣然笑靥迎上,轻起红唇,舌尖探出舔舐夏商周耳后,身子软若无骨落在夏商周怀中。
  夏商周腹下酥麻,被情迷乱了心神,反身将其压在榻上,“怎就喂不饱你!”
  屋里春风一度,翻了榻上的小几,秦淮之出府了,两人也不避讳,任由风卷着喘息声溢出窗外。
  守在门外的下人听到声音,各个面红耳赤,鄙夷两人大白天的就在房中不避人的做起偷欢之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