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心积虑招来的不是善茬,借了势必然需要付出代价。
  只是超出预期太多。
  水盈看穿万老爷的犹豫。
  她含笑起身:“万老爷大概希望好好想想。我还有事,先告辞了。万老爷是个聪明人,相信你懂得审时度势,做出正确的选择。我们回见。”
  掌柜送水盈几人下楼。
  风北江一直躲在后面听,此时走出来:“岳父尚有顾虑?”
  万老爷叹口气:“你说的不错,水盈姑娘胆大心细。我们背地里那些想法,瞒不过她去。想我一番筹谋,竟为他人做了嫁衣。叫我怎么甘心?玉满商行是块多大的肉啊。”
  硬生生割掉一半,心在滴血。
  早前万老爷提议借水盈之势打压郭金堂,众商家想的很美好。
  一个不知情的小女子,千两、万两银子便能打发。真正的大头属于他们。
  当时唯有风北江说出不同看法:“诸位还是别把事情想得太理所当然为好。”
  棉酒城的商人们没和水盈打过交道,不明就里情有可原。风北江见识过的,强大的实力和无法撼动的权力。
  把主意打到她身上,肯定没法达成多少预期。然而没人听。
  大伙一笑置之。
  风北江没再劝,该说的他都说了。计划顺利进行,郭金堂果然在水盈姑娘那尝到苦头。
  效果好的不能再好,本以为很快能摘取胜利的果实。偏生水盈横插一杠。
  风北江真诚劝告:“岳父,不可与水盈姑娘为敌。玉满商行乃前车之鉴。身外之物给她就是。与水盈姑娘交易,卖个好。以后说不定有大用。岳父千万不可自误啊。”
  万老爷何尝不知。不过是到嘴的鸭子飞了,不甘心罢了。
  事已至此,不甘心又能如何?
  水盈姑娘给了交好的机会,他并非不识抬举之人。这笔买卖亏还是赚,且待日后。
  商人多思虑。万老爷起初还心存侥幸,想多争取点利益。
  冷静下来不免惊出一身冷汗。他们这些小把戏,恐怕未入得水盈姑娘眼。
  给了机会还不安分,恐真会步玉满商行的后尘。
  风北江松口气。
  可算劝住岳父,不至于行差踏错。半月前,他收到昔日同窗的来信。
  信上简单讲述长月城发生的一系列事,其中水盈姑娘担当重要角色。
  “外界虽传水盈姑娘与水家没关系,实则不尽然。大长老十分礼遇,可谓相当看中。风兄,你出身缤城,近水楼台。我们这些学子想见水盈姑娘一面都难。”
  信的末尾表示有空前来拜访,希望风北江能够引荐。他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,小心翼翼收好。
  长月城发生的事并未传开,同窗只说发生大事,没说细节。
  但水盈姑娘受皇上和水家大长老看重是不争的事实。朝廷和驱魔师世家同时为后盾……
  风北江合上放置书信的匣子。当初代替父母向玲珑堂送金子,果然是正确的。
  他回过神,购买店铺的银两不知是否足够。宁多不少,等会走一趟钱庄,把能调动的资金合计一下。
  郭府。
  水盈一行吃饱喝足回来,即将赚到大笔银两想想心情相当愉悦。
  “等等。”整张脸青一块紫一块的郭金堂走出厅堂,一瘸一拐不悦喊话。
  才多久没见,居然变这样?
  水盈没忍住笑出声:“哎哟,郭老爷,你今儿挺别致啊。”
  管家在一旁不做声。从早上起老爷便霉运不断,出门时恰巧被门槛绊倒,直接从台阶上滚下去。
  当时血呼刺啦的,看着更吓人。现在好歹上了药处理过,勉强能看。
  郭金堂忍着痛质问:“你到底何时清除邪祟?我请你不是来玩的。”
  水盈仿佛这才想起来,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契约:“说到生意,麻烦郭老爷把契约签了。之前没说的价钱我已填上,玉满商行一半财产。是不是很便宜,很划算?”
  “什么?!一半财产,你怎么不去抢?”郭金堂险些气得吐血。
  耸耸肩,水盈不以为意:“抢多不道德啊。咱们还是走流程。你把契约签了。”
  郭金堂咬牙:“你做梦!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么个开法。”
  水盈点头,把契约收起来:“等你想通再签字,但愿你有骨气多撑几天。”
  说完,她头也不回走了。
  郭金堂胸口憋着一股气没处撒。好大的胃口,要一半财产!
  打死他也不可能!
  管家眼观鼻鼻观心,假装是根没有感情的木头。玉满商行要变天了……
  接下来几天,水盈等人该吃吃该睡睡,要多畅快有多畅快。
  反观郭金堂不怎么好。
  继摔下台阶后,没一件顺心的事。今天更不知道为什么吃坏肚子,痛得满头大汗,脸色苍白。
  他嘴上长满燎泡,牙齿、喉咙,再到脑袋,以及手脚。
  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。
  由内到外,钝痛、绞痛、刺痛不断。别说睡觉,他连口水都喝不下。
  人整个瘦一大圈,眼神涣散。
  水盈找准时机进屋,随意坐在桌边:“郭老爷,签吗?”
  郭金堂僵硬转过头,颤抖伸出手。
  此刻别说一半财产,哪怕下一刻要命他都会毫不犹豫答应。只希望别再痛了,就算舒服一点也好。
  水盈拿出契约,走过去服侍郭金堂按手印。
  搞定。
  她把契约交给肩上的阿碧。
  阿碧叼住,一溜烟跑去递给阿白。
  阿白和阿黑出发,正式接手玉满商行一半财产。这些日子他们打听得清清楚楚,早将每个店铺估值。
  当然选好的,这般才能卖个好价钱。店铺哪有真金白银实在。
  郭金堂被折磨得生不如死,管不了许多。他艰难开口:“救、救我。快救我……”
  水盈含笑为其打入一丝灵气。
  郭金堂瞬间好受许多,然而一旦尝到甜头,更难以忍受全身层出不穷的痛楚。
  功德反噬,痛不欲生。水盈犹豫将手收回,受着吧,要不了命。
  站在门口的蓝笛,把一切看在眼里。予善慈悲,予恶严惩。
  宽恕不是心软。
  阿紫背靠柱子吃糖葫芦,注视长身而立的蓝笛。有种莫名其妙熟悉的感觉,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……
  以前不曾有,自阿笛体质过分激发后越来越明显。怎么回事?
  阿笛毋庸置疑是凡人。
  凡人不可能让他升起熟悉之感,难不成阿笛身上俯着什么东西?
  也不对。小盈、阿黑、阿白,甚至那只猫都没发现不对。
  究竟哪里出了问题?
  蓝笛转头,微微一笑。阿紫轻轻皱眉,又来了,遥远的熟悉之感。
  “爹,听说你把一半财产给出去。我不同意。”一位十几岁的少年风风火火冲进屋。
  随后另一位少年赶到。
  正是玉娉婷的大儿子和二儿子,郭家的两位少爷。
  才十岁的三公子闷声不吭,跟在后面远远看着。
  大公子站在床边嗓门不小:“爹,你死后那些都是我的家产。你凭什么给别人?趁还来得及,赶紧要回来。”
  “什么都是你的家产。郭家可不止你一位少爷。”二公子冷哼一声,眼神不善。
  郭金堂气得说不出话来。亲爹受苦受难躺床上好些天没见人来看,一听说家产给别人全跑来了。
  真是那个贱女人的好儿子啊。
  大公子哼一声:“我是老大,当然都是我的。”
  “不过比我早出生两年,摆什么老大的派头。家产你别想独吞。”二公子毫不相让。
  水盈悠闲翘起二郎腿,抿口茶:“错了。现在是我的财产,你们争个什么劲。”
  大公子和二公子转头望来。
  “你是哪里来的野女人,也配和我争家产。”
  “倒是会给我爹灌迷魂汤,一下子划走一半家产。劝你马上还回来。”
  一个十六岁,一个十四岁,还有个十岁的小个子。三棵不同程度的歪脖子树啊。
  水盈瞧他们一眼,好在玉娉婷没说谎。至今为止,他们手上确实没沾人命。
  她没管教熊孩子的工夫,怎么办好呢?记得阿黑好像很懂管教……
  之前那么嚣张的孔左源,后来还不是服服帖帖的。不仅改掉陋习,还成长到能独当一面。
  阿紫探头望屋里,这不打一顿?
  办完事回来的阿碧,纵身一跃给大公子和二公子脸上一人一脚。
  而后它轻巧落在桌上,仰头挑衅笑。两个小崽子,敢在它面前猖狂。
  大公子捂着脸怒不可遏:“该死的猫,敢打我。来人,抓下去扒皮!”
  二公子恶狠狠瞪阿碧,脑子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。
  阿碧完全不惧,屁股对着他们好不嚣张。来来来,有本事就来。
  它亮出爪子,刚刚下脚轻了。脸上少几道抓痕,不好看啊。
  水盈揪住阿碧的后脖颈,抱在怀里摸一摸:“它的皮只有我能扒,你们还是省省吧。”
  “你!”大公子气急败坏,扑上去想抢猫。
  上赶着被教训。水盈侧身避开,一脚把人踹趴下。
  大公子在地上艰难扭两下才爬起来:“人呢?都死了?还不进来动手!”
  家丁听到喊声想进来。
  阿紫抬脚堵在门口:“劝你们不要掺和为好。会受伤的。”
  这……
  家丁们互相看看,不敢妄动。
  大公子见此气得咬牙切齿:“好好好,你们给我等着。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。老三,你上。给我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哪来的野女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