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归垂眸,扬起苍凉的笑。
  尊上啊,若该呼唤时不呼唤。他这个护法有何用?
  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露出那般孤寂的神情,蓝笛怎能不动容。
  每个人背后都有一段故事,而属于洛归的悲凉萧瑟。
  似繁花枯萎,树叶落尽的秋季。只剩一树枝丫,看不到一丝鲜绿。
  “你的心愿定会实现。过去无法改变,未来尚能努力。”蓝笛微笑鼓舞。
  洛归一愣,抬头凝望。
  如此温柔,如此笃定。明明不知道他心中所愿是什么……
  可这份真诚,无论如何不能忽视。洛归轻扬唇角。
  是啊,他的心愿定可实现……
  为了实现,所以努力着。复活尊上,即使万劫不复……
  他只求再看一眼尊上……
  一切便都值得。
  为此牺牲是必须的。他也好,所有人也罢。舍弃所有,只为心中的王……
  阿碧三两下吃完糕点,满足打个嗝。填饱肚子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。
  没了……
  洛归还没啃完一个,桌上已空空。他失落低头,越发珍惜手里仅剩的点心。
  带来给洛归吃的,结果差不多全进阿碧的肚子。
  蓝笛颇为不好意思:“明日我再给你带。”
  洛归眼眸明亮,欣喜点头。
  阿碧嘴角一撇,带多少也是进它的肚子。这泼天的富贵……
  将猫抱在怀里,洛归边吃边撸。
  乖乖趴好,阿碧接受顺毛。看在这小子大方给吃的份上,摸就摸吧。
  一块糕点,洛归吃好半天。吃完困了,抱着猫上床睡觉。
  窗外的阳光进来,撒在午睡的少年和猫身上。
  岁月静好,悠闲惬意。
  蓝笛轻轻关上门,出去买一些药材。回来时他们刚刚睡醒。
  洛归动动鼻子,中药的味道。
  啊……
  这个人身上一直散发淡淡的药香,感觉特别放心。
  蓝笛取出两瓶这些天制作的药丸。
  阿碧打个哈欠,跳上桌子。
  洛归走到桌边好奇打量。
  打开瓶塞,蓝笛让他闻一闻:“做成药丸,药味不冲。近日城中不太平,给你留两瓶疗伤的药。遇事可来水府找我。”
  水府……
  洛归接过药瓶点头。
  阿碧倒是想把药丸当糖豆吃,被水盈抓住好一顿教训。
  也就蓝笛做的时候会给它几颗尝尝,除此之外别想碰。
  救人的东西,不兴浪费。
  眼看接近傍晚,蓝笛和阿碧告辞。
  洛归站在二楼目送,眼神越发落寞。一天好短……
  水府。
  吃饭的时辰已过,还不见水盈回来。蓝笛立于院门口遥望,久久不见身影。
  一个家丁过来传话:“水盈姑娘还在忙,特命我回来知会一声。不用等她吃饭。”
  说完,他退下。
  阿紫招呼大伙:“我们先吃吧。我给小盈留着饭菜呢。”
  “赶在考核前完成大阵,可不是轻松活。至少需要三层。”阿黑啃着鸡爪道。
  既然知道群妖的目标是水府,何不来个瓮中捉鳖。
  先巩固即将碎裂的封印,以封印为中心布置笼罩水府偌大范围的大阵。
  管辖街道为一层,水府各院为一层,封印周围为一层。
  用水府当饵,最大限度控制群妖的活动区域。以免殃及池鱼,百姓无辜遭殃。
  真正布置大阵,用脚丈量才知水府有多大。
  水盈脸上笑着,心里骂骂咧咧。
  时间紧任务重,真不是人干的活。
  蓝笛到底不放心,提着食盒过来探望:“再忙也要吃饭啊。今儿阿紫做了你爱吃的虎皮鸡爪、红烧鱼,以及酿豆腐。吃完再忙就是。”
  二话不说,水盈随意坐到台阶上:“早饿了。可是离考核没几天,得抓紧做完。”
  “考核那天你必要露个脸,岂不几边赶?”蓝笛坐到旁边,难免心疼。
  水盈端碗边吃边说:“是啊。早上去考核处露脸,回来对付冲进来的妖。搞完还得去考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,给考生评分。外边预选已经开始,我只需参加最后选拔。”
  蓝笛不是很懂:“驱魔师会术法就行吧。考上待遇更好?”
  “驱魔师也分等级。以实力分高低,分别是玉、金、银、铜、铁。你没注意到每个驱魔师腰间佩戴类似令牌的东西?所用材质代表驱魔师等级。”水盈一脸骄傲。
  她自然最高级。
  什么生意都可以接,不用顾虑会否应付不来。等级越低实力越差,接生意的限制越多。
  毕竟赚钱的前提是保命。
  命都没了,赚来的钱谁花?当然,不乏有些不要命的想搏一搏。
  大多丢了命。
  水府筹备的考核,便是升级考核。通过后上升一个等级,也可往上挑战。
  挑战成功一步登天,挑战失败不过维持现状而已。
  名声、金钱与荣耀,谁不想要?
  有令牌的驱魔师为正规,一旦犯下什么错由水氏出面缉拿。
  选择没有令牌的驱魔师,不论遭遇什么只能自己承担。
  不过水盈不喜欢戴,那令牌一直压箱底罢了。以她的实力,也没必要天天戴那玩意儿显摆。
  玲珑堂正规合法,金字招牌。
  水盈放下碗:“我吃饱了。估计要忙到很晚,你不用等我。回去吧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蓝笛收拾食盒离开。
  撸起袖子,水盈吃饱喝足加油干。想想报酬,瞬间精神了。
  蓝笛回到院落,阿碧狂奔来接。
  阿紫拿过食盒打开一看:“胃口不错,都吃完了。”
  “阿笛,你晚饭没吃几口。要不要再添点?”阿蝠有些担心。
  蓝笛微笑摇摇头。
  大事当前,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小事。尽量不拖累,尽力帮上忙。
  有时很无力……
  夜幕下,客栈。
  洛归一动不动抱剑坐在床上。
  大概因为白天睡多了,现在他毫无睡意。
  屋内昏暗并未点灯,唯有外面透出微弱的光照明。洛归藏在黑暗里,眼眸毫无生气。
  一道黑影闪现,朱眉出现。
  她微微躬身,很是尊敬:“右护法,一切正按计划进行。”
  洛归张口,还是未言。
  朱眉疑惑,出什么事了?感觉护法与往日有点不一样。
  抬手弄出一个虚影,洛归的声音直接传入朱眉脑中:“传令下去,不可伤此人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朱眉看一眼领命。
  人?护法在意一个凡人?还是说这个凡人有什么过人之处。
  洛归摆摆手。
  朱眉立时退下。计划正在关键时刻,不能节外生枝。
  一个凡人应该掀不起什么浪……
  她脚步匆匆回到住所,此行定要夺走绿芯的九色妖珠。
  为尊上复活做贡献!
  “群妖已聚集,随时待命。”老人家住着拐杖,驼背站在门边。
  相比之前,变老不少。
  朱眉瞄他一眼:“还有几天,你抓紧时间蜕壳。水府不好闯,我们要做好准备。”
  “自然。”老人家垂眸。
  为尊上奉献,一条命算什么。
  大战时未能守护,何等悔恨。再也不要经历那样的伤痛、不甘和愤恨。
  尊上,即便只能遥遥观望,他们已然很知足……
  随着考核最终选拔日期的接近,街上随处可见巡逻队。
  各大世家派遣得意弟子待命。
  阿紫和阿蝠混在群妖里,一步步高升。从小队长到大队长,最后领取至关重要的任务。
  孔左源在阿黑调教下,越发机敏能干。联络各世家,可谓如鱼得水。此时孔家再想来沾边,显得卑躬屈膝。
  陈隽大大方方合作,即使嘴欠时依旧不分敌我。能怼都怼。
  但他为人处世的能力,让孔左源受益良多。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掌家族权力。
  以前看不上他是应该的,根本不可同日而语。
  百姓围观考核,不知道危险逼近。
  衙门。
  齐阵揉揉疼痛的眉心,目光如炬扫眼前的人:“你此言认真的吗?”
  “是。”余封再认真不过,“我们的职责是维护城中治安。不管水氏背地里在盘算什么,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护卫百姓安全。我提议,最终选拔当天封禁水府外三条街道。”
  衙役们窃窃私语。
  封禁街道可不是说说而已,他们捕快也没有权限这么做。
  余封坚持。既然知道那天会出事,绝不能坐以待毙。
  齐阵眉头紧皱:“你知道……”
  “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现在不是我们内斗的时刻,外敌不会给我们缓和的机会。如果因为一个不知真假的谣言,对此事置之不理。我们与帮凶无异。”余封想做能做的。
  他的份量不够,若能由捕头去请示大人再好不过。即使最后不成,他也不会袖手旁观。
  大不了不做捕快,豁出一条命去冲锋陷阵。这座城那么多百姓,不该无故受害。
  他们只是安安分分过着日子。
  就算有什么天大的阴谋,也不该牵连百姓。
  余封自知不是驱魔师,个人的力量有限。他也是百姓,知道家破人亡的绝望。
  自己受过的苦,断不能让更多人承受。水氏已有对策,且正在施行。
  他们衙门亦不能落后。
  齐阵望着余封坚定的眼,一瞬间想通很多事情。
  来自缤城……
  水盈姑娘也是……
  或许可以赌一赌。赌输了不过是他被斥责一番,若赢了将挽救许多人的性命。
  哪个人没有家?没有父母兄弟,姐妹妻儿。值得赌!
  他起身:“我明白了。我即刻去请示大人。”
  余封欣喜,太好了。
  “不用请示了。我同意。”留着胡须的何大人进来。
  “大人。”众人行礼。
  何大人相当有魄力:“齐阵,即刻清点人手。协助巡防营值守街道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捕快们互相看看,何大人从哪得到的消息?之前明明还怀疑水氏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