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许现在的人对那时秀梅的想法感到荒唐,但当时人们对文学的崇拜不亚于现在人们对明星和金钱的热爱。文学代表着高雅、才华、梦想、成功。一个长相平平的男子,在刊物上发表一首破诗,要虏获一大批美丽少女的芳心呢。
  不久,我在罗列家的书房里和罗列进行了一次长达几个小时的文学的探讨。两个年轻人从文学谈到爱情,从自己的生活谈到命运。罗列听了我对自己的介绍,十分神往。“没想到你的童年吃过这么多苦,有这么多丰富的经历,这为你成为一个文学大师奠定了基础。”
  我兴奋而有些莫明的伤感。他想起了女人河、想起了杉木冲、想起了我的父亲母亲和兄弟姐妹。后来又想起了娥姐野花一样的笑容,小薛丰硕的肌体和秀梅的温婉和美丽。我想起岳阳楼上的阳光和湖北监利那场冷雨。我的心情起起伏伏,我的情绪波澜壮阔。
  “着名作家托尔斯泰说得好,幸福总是相似的,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幸。这正好像说的是我们两个啊。”
  “是啊,我记不清哪位着名作家说过,‘苦难是我们最好的导师’,我们应该多读书,博览群书,才能写出好的作品。”两个年轻人在这个春夏之交的夜晚,热烈地谈论着文学的永远主题是爱情还是人性,谈论着很多着名作家的一些作品。然后又谈论各自的爱情观。 从我的处女作《初恋不是蓝色的》谈起自己的爱情史,毫无保留地道出了自己的几次与女孩子交往的经历,我对自己目前的生存状态感到很满意。
  罗列告诉我,自己从小患了小儿麻痹症,使自己的身体不方便,这使他很苦恼,家里人似乎也把他当成了负担。“是因为有了文学,才有了我重生的勇气和对生命的热爱。”罗列虽然身体残疾,但很好强,而且学习也很认真。而谈到爱情,罗列并不汗颜,“我的诗作发表后,每天都收到女孩子的求爱信。我也给她们写信,我写的信总是让她们很开心。但我说出真相后,大多数的女孩子都知难而退了。这一生爱情或许离我很遥远呢。”我对罗列的命运也十分同情。两个人越说越投机,一直聊到深夜才罢。罗列成为我一生的朋友,这是后话。
  从此,我经常去参加罗列举办的一些文学聚会,不久,于雷的散文《少年行》在《天梦》上刊出来了,罗列将散发着油墨味的油印刊物送到我手里时,我还是感到很激动。文章还配了作者介绍,读到关于自己的文字,我特别开心。店子里的几个女孩子也争抢着看我的故事,看到我描述的丢火车票被抓的情形,都笑了。
  这种平常幸福快乐的日子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被打碎的。
  那是盛夏结束后的一个深夜,我的春梦,被一阵猛烈的擂门声击碎。睡眼惺忪中,工打开门,发现站在门口的是秀梅和小亮。 我一下子从梦中完全醒过来,“你们两个?发生什么事了?是不是刘经理夫妻又打架了?这两口子好起来时如胶似漆,干起来时你死我活,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。常常是打的鸡飞狗跳,锅碗瓢盆弄的满街都是。有一次,一把菜刀从窗口飞出来,险些伤了路人。“
  “快穿衣服吧,出事了。”秀梅拉过我的手焦急地说,“刘经理被公安局抓走了。”秀梅一急说话都有些口不择言。
  “什么?”我几乎惊得说不出话来,“公安的人怎么会抓刘经理?”
  “好了好了,现在不是谈爱的时候,快点走吧,等下曼姐又要骂人了。”小亮在门前喊着。
  随后,三个人又一路小跑跑到门店,上得二楼,张曼颖满眼泪光坐在椅子上,眼睛里淌着泪水。“平平,你看怎么办?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?”
  张曼颖告诉我,大约在半个小时前,楼下响起很响亮的擂门声,秀梅开门后,几个穿公安制服的人就冲了进来,问老板是不是叫做刘俊杰,得到肯定答复后,便问刘俊杰在不在。然后,几个人直接到楼上,不由分说将睡得昏昏沉沉的刘俊杰架进公安的警车里带走了。
  “要是龙阳的公安,我叔叔应该会知道啊。可我刚才打电话过去,我叔叔说公安没有任何行动。而且,我叔叔主管刑侦,这些事不可能不通过他。”张曼颖泪眼朦胧,边说边哭。
  “问题是这些人是哪里的?为什么要抓走刘经理?你看了他们的证件没有?”我怀疑是不是被冒充公安的坏人绑架了?
  “他们在我们面前将证件扬了一下,好像是省里来的,什么东区公安局的。至于什么事,他们说是调查一桩案子。”面对我的疑惑,张曼颖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。
  我也想不明白到底刘经理被调查是因为什么事情。我只好安慰张曼颖说:“曼姐,既然是省里来的人,我们现在急也没用。明天我们再去找叔叔(指张曼颖的叔叔)商量,看他能不能凭他的关系将事情打听清楚,将刘经理接回来。事情已经发生了,急也没用。” 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的当口,家里就只有我这么个男人,他的镇定使几个乱成一团的女人感觉有了主心骨。
  随后大家互相安慰了一回,我说:“刘经理大智慧的人,而且吉人自有天相,嫂子你放心,安心睡一觉,或许天一亮刘经理就被送回来了。”
  我下了楼,来到秀梅和小亮的房间,我显得面色凝重。“平平,你说刘经理明天真能回来吗?”秀梅忧心地问。
  “很难说。说明天回来那是安慰曼姐的话。总之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,公安不会无缘无故跑几百里地来到龙阳抓走马经理,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。” 听我这么一说,两个女孩这才感到事情真的有些严重。
  “你们好好休息吧,着急也没用。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最好了。”我说着也出了门,秀梅跟到门外,望着我的背影,说“平平,路上要多加小心”。 不一会儿,我有些消瘦的身体融入了夜色之中。
  回到小屋,我怎么也睡不着。我翻来覆去想着刘经理到底犯了什么事?我开始胡思乱想。他一个正当的生意人,难道他在外面抢了别人的钱?还是与别的女人乱搞被揭发?这么想着,我又想到了自己的未来。不知刘经理几时能回来?如果他一下子回不来怎么办?平时刘经理进货、出差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什么,他问张曼颖,她也一问三不知。她是一个徒具漂亮外表没有文化也没有城府的女人,平常对刘经理生意上的事也是知之甚少,现在连去问一下他的合作伙伴的机会也没有。但想到自己临出门时秀梅的叮嘱,心里甜滋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