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回忆
  靳北深小酌一杯酒,还在想着今日朝堂之上玉朝珏的反应。
  有着对傅秋容的深情、昔年往事的愧疚。这样一个人,真的会是策划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吗?温润腹黑的摄政王、懦弱自私的新皇,究竟哪一位会是将傅家推入深渊的主谋。
  思绪纷飞,靳北深理不清头绪,便将深藏已久的血书拿了出来。
  到底是谁,会让这么多大臣在这血书上签字?
  没等靳北深想明白,随着一股强劲的风吹过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  他知道,等的人来了。
  来人反手将门给带上,轻声说道,“厂公放任小姐接触这些腥风血雨,就不怕她的身份被有心之人发现吗?”
  “她总要学会成长,一直处在他人的庇佑之人,若是将来我有什么,又有谁能够护住她?”
  “你这伤口还好吧?”靳北深将茶水调匀,身后之人将面纱揭开,赫然是那已经‘死去’的婢女,“她那力道太浅,根本伤不了奴。”
  “她还是太心软了些。”将茶盏放下,靳南珏转头看向那婢女。
  “厂公何必要小姐变成那杀人不见血的乱世女魔头,在这等混乱的朝局之中,已有这么多人手中沾染鲜血,为何不保全小姐一片赤诚之心?”
  “她的单纯就是所有人伤害她最好的工具!如若她不成长,我又怎将她扶上那个位置!”
  那婢女轻嘘一声,直接跪下,“奴知晓,厂公是想要保护好小姐,让小姐早登大宝。”
  “慎言,若是被有心之人听见,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丢的,下去吧!”
  婢女还想说什么,却终是闭了口,闪身准备退去。
  犹豫再三还是蓦然开口,“厂公可还有想要奴婢完成的事情?”
  “你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一粒棋子罢了,该怎么用我自个儿知晓。一颗棋子,该有什么用处?还能有什么用处,你还想有什么用处?”
  像是想到了什么,靳北深嘱咐道,“她这次没有成功离开,想必会对周围人起了疑,你虽是死士,却难保不成为她的怀疑对象之一。往后行事小心些,别露了马脚。”
  “厂公……”婢女想解释,她并未故意对靳北深隐瞒带着傅秋容逃离的计划,只是她虽是厂公的部下,同时也是傅秋容的死士。
  “你可莫忘了你是谁的人,若是傅秋容知道她的死士和害死她兄长的是同一个人,你猜猜她会有什么反应?”
  “诺。”
  阿烈虽未说什么,退了出去。心中却滑落一丝痛楚,自己一片护主之心,却只能得一个不仁不义的下场,委实让她难过。
  屋中。
  靳北深将那血书打开,一个清隽老者的形象在他脑海中缓缓出现。
  可很快,更加惨烈的情景一下占据了他整个大脑。
  散乱的衣衫,蓬松的头发,已同当初那个簪缨世家出生的傅大人判若两人。
  铁链一圈一圈的将他缠成的不成人形,身上有着近日来刚刚浸染上的血迹。
  “为什么不报给我!”他发了怒,那几日来朝中风云变幻,宫中之人提心吊胆、一不小心就会掉了脑袋,也因此,他未能时时去看傅大人,谁知一进门就见到这样的惨案。
  “厂公莫要生气,这一切是陛下吩咐的,不能报给厂公……”
  见着靳北深发了怒,小太监的脸上也不太好看,附耳对着靳北深道,“小顺子想报给厂公,结果被活生生的割下一只耳朵。”
  靳北深的喉头动了动,双眉紧紧蹙在了一起。
  新月般的嘴唇上被咬出了血来。
  陛下这是有意不想让自己知道,他知晓如果自己知道的话会保全傅大人一条命。
  原先想着是有人陷害傅大人,可若是陛下能扛住朝臣的压力兴许还能为其争取到时间,却没想到,这次,竟是连陛下,都不想保住傅大人了!
  想起傅府还在盼着傅大人回家的傅秋容,靳北深暗自摇着头,她才刚刚失去哥哥啊,这么快就又要失去父亲了。
  长叹一口气,不忍再看面前的惨烈景象。
  可临走之时,靳北深竟意外发现傅大人手中还死死攥住什么东西。
  定睛一看,赫然是一封血书。
  罪己书,是傅大人的笔迹,亲口承认自己犯了错,亲口承认自己通敌叛国?
  饶是在外人面前心狠至极的靳北深,眼中都溢满了眼泪,不敢置信的望向面前的景象。
  自己好不容易用免死金牌免了傅大人的死罪,他怎么就死在监牢里,还承认了那些不属于他的罪状!
  罪己书!
  若只是自杀也就罢了,如今这封罪己书一出,那就是畏罪自杀!
  眼中溢满了复杂的情绪,他又骤然望向另外一封被傅大人揉捏成一团的血书。
  “臣罪己不忠,不能为国分忧。臣罪己不义,不能保全家人……”
  瞳孔一缩,靳北深重新看向面前的这封血书,想起了那些老臣的态度。
  不少是傅大人以前交好之人,普通的名利并不能让这些人屈服。同朝为官数年,也不可能因为他人的挑拨就轻信了傅大人通敌叛国一事。那就是有什么要让这些人必须签下这万名状血书的原因,国家安定、海晏河清?
  可为什么非得牺牲傅大人不可?
  为了守住一个秘密?靳北深很快想到傅秋容身上的秘密。陛下会因为傅秋容的身份选择让傅大人永远的闭嘴吗?新皇和摄政王又在这件事情上充当什么样的角色?他们又知不知道傅秋容的身份,如果知道,他们会有什么反应?
  将那绢帛拿出,这位背后策划一切的皇室之人是谁自己一定要查出,可放出去的死士竟没有一个活着回来。
  屋中烛火已经燃尽,靳北深轻声轻脚开门进去,傅秋容还在梦魇,杀人的场面依旧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放。
  靳北深握住她的手,可她内心的不安却依旧不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所改变,甚至在感受到这明显的体温之后,第一时间从被子下抽出了先前的那把匕首,向着面前狠狠的划去。